小三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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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故事在面对死亡时我们是那么无能为力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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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姑姑、叔叔,三兄妹从小感情特别好,15年的时候叔医院做检查,说大便呈黑色,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情况很不好,叔叔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由乙肝转为小三阳,那时候医学没那么发达,控制住了病情后,叔叔就不再吃辣椒,也单独用餐具很长时间,叔叔是一个很绅士、帅气、温暖、善良的人,从那之后,大家都格外照顾叔叔家的孩子,由于年龄小,我甚至嫉妒堂弟堂妹,觉得我的爸爸爱他们超过爱我,自认为缺乏父爱,内心不平衡,长大的我也依旧没什么安全感。

带着叔叔去做了检查,医生很明确告诉我,叔叔的生命不会超过三个月,我和医生一起欺骗他,说没什么事,肠胃炎,然后带着他回家了,我想我那时候脸色一定特别难看,但还是强装笑脸。叔叔我很好,我和叔叔的感情很深。还记得学前班,老师忽悠大家找家长要下学期的学费,那时候特别听老师的话,回家又哭又闹,可是家里穷得哪里有多余的钱给我。最后,是叔叔把刚刚打工回来的工资给了我让我去交学费,95年左右,一百多块钱。

大家瞒着叔叔,但肝癌后期腹腔积水越来越严重,肚子都快要涨爆了的样子,皮肤呈半透明,大家不得不医院保守治疗,他那么聪明,应该早就知道了吧。我那时候强医院,即使医生已经下了明确诊断,可是叔叔强烈的求生欲让人心疼,每隔十几分钟就会痛一次,哭天喊地,爷爷奶奶每天以泪洗面,那时候我正在培训,趁着周末去看他,给他做了饭菜,怕医院的伙食不营养不干净。

有次我做好饭给叔叔送去,路上汤却打翻到了饭里,我可真是笨啊,只好带他吃餐馆的饭,都给服务员再三叮嘱,一定不要姜蒜、少加盐,有病人,炒出来的菜依旧咸死人,姜蒜特别多,我特别生气开始质问服务员,叔叔连忙说没事没事,将就吃吧,别为难人家,我赶紧去了一趟厕所,眼泪不争气的往外涌,我的叔叔这么好的人,老天爷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好的结局?

后期叔叔已经没有太多精力讲话,每隔十多分钟就会痛苦打滚,止痛药、止痛针已经完全不起作用。婶婶是个没什么文化、斤斤计较,一心顾着娘家的农村妇女,在叔叔最后的时间里,幸好有她照顾,但是有时候也很恨她,都这样的情况下还不停在叔叔面前说奶奶的坏话,叔叔之所以病情恶化,跟她和奶奶之间日益严重的争吵是离不开的。每次两个人都会去跟叔叔诉苦,叔叔两边难做人压力多大可想而知,婶婶和奶奶都是那种特别蛮不讲理的人。

爸爸表现得很坚强,有天不紊处理着叔叔的事,看着自己血浓于水的亲弟弟在死亡边缘垂死挣扎,他内心得有多疼啊,有一天给爸爸打电话说起叔叔的事,我又哭了,没一会儿,我听到电话那头的爸爸哽咽抽泣的声音,二十几年来没见过爸爸向任何事低头认输,听到爸爸的哭声一方面很诧异,原谅爸爸也没那么坚强,在面对亲人的离去,爸爸内心的痛和表面的沉着稳重完全是两个状态。

叔叔终究没有撑过两个月,撒手人寰,那天他跟婶婶说,我们这个家算是彻底完了,可是临到离开叔叔的求生欲都特别强,我不知道我们听从了医生的建议,让叔叔回家等待生命的终结是对是错,也许叔叔还想再试试即使早就注定了结局,也许他就是想再试试呢,他到临走都在喊,主啊神啊救救我吧,一旁的我们泣不成声,奶奶赶紧退出了卧室哭得站不住脚,在面对疾病面对死亡,我们是那么无能为力。

叔叔走了,婶婶是个拎不起筒子的,这个家真的和叔叔讲的那样,彻底散了,两年后婶婶找了男朋友,便更少回家也不管一双子女,爸妈姑姑姑爷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照顾他们直到大学毕业、走上工作岗位,如今虽不算发展得多好,总算也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放假回到家爸爸会给他们准备爱吃的好吃的,听他们讲工作的事,关心他们、爱护他们,我却再也没有吃过醋,再也没有嫉妒过。

从叔叔生病到去世的那段时间,我好像突然就长大了,彻底明白了爸爸的不容易,这么多年,也许爸爸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把照顾叔叔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责任,把给我和弟弟的爱分给了他们一份。如今的我,也会操心弟弟妹妹们是不是过得好,希望他们都能有更美好的人生,希望他们早点安居乐业,虽然我个人能力有限,但是愿意为他们做任何力所能及的事情,也许这就是血浓于水吧。

叔叔走后的两三年大家都走不出伤痛,不敢提及,每个人红着眼眶无法继续,我经常梦到叔叔,还和活着的时候一样,说说笑笑,每次醒来都泪流满面。三年多后的某一天,我梦到自己正在院坝里,叔叔西装革履的回来了,与以往不同的是,我却明白他早已过世,我问他叔叔你怎么回来了,他说回来看看,聊了几句我去上了个厕所,回来他已经绕到了房子后面的大路上朝着远去的方向,我问他:”你去哪儿?“叔叔说:“要赶紧回去了,那边还有很多事要忙。“我想,叔叔是托梦告诉我,他在那边过得很好,大家不要太过挂念他,过好我们的日子。

在我明白爸爸的不容易的那一刻,童年自以为缺乏父爱的创伤彻底好了,对不起爸爸,偷偷怨了您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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